注塑机

寒三月短篇小说无法安放的灵魂

发布时间:2022/8/17 18:4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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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薇和她的婆婆从事的是一个冷门职业,那就是寻找并安埋无家可归的死人。每隔一段时间,婆婆雇佣的司机就会开着那辆绿头冷藏货车从另外一个地方拉回一些无人认领的死人,他们把那些死人摆放在海滩上清洗干净然后化上淡妆,最后用小船运送到荒岛上火化安埋。死后无人问津的人往往生活在底层,为了不让这些可怜的人暴尸荒野被野狼啃食,她们执着地从事这项没有报酬的工作,这工作几乎没有人认同也无利可图,所以她们过得清贫,但是她们认为自己从事的是一件非常荣耀积德的事,信念让她们苦苦支撑。外面的世界诱惑不了她们。婆婆为此忍受众亲背叛的下场,周边的人都离开了她,没有人愿意为一个不可能起身回报于你的死人去服务,况且,胆小的人看到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就会恐惧。

为了维持这一切开销,婆婆变卖了她祖辈留下的财产作为经费来支撑。

“如果走出去,在繁华的世间游荡,首先,你得像天使一般学会微笑,用天使的微笑迷惑猎物,就得像魔鬼一样捕食猎物撑饱自己的欲望,只有活出尊严才有可能获得同类的掌声。”婆婆说,“当然,你得收藏你的锋芒,降低对未来的期望。包括男人,和他们可以有放纵自我的肌肤之亲,千万不要卑微地爱上他们,爱是一个沉重的东西。他们不配,而你也承受不起。”婆婆用鱼骨梳着她的头发。那个用鱼骨做成的梳子是爷爷留给她的唯一的爱的证据。爷爷是谁?在哪里?马小薇一直不知道。婆婆把鱼骨梳子和她的记忆一起储存在这个铁轨旁的小木屋里。

小木屋之外躺着无数个有着人脑的机器人。这些只有躯壳没有想法的半人半机器的东西就是一个个玩偶,他们被人们遗弃在废墟里,当年被司机拉回来扔在木屋旁边的废墟里面,这些形态各异的废物只能自生自灭,不管他们聪慧或者愚钝或者如何努力都很难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他们身份卑贱,永无出头之日。

那年,忍受不了寂寞的爷爷和其中一个叫卡的机器男孩跑了出去,他们忍受不了寂寞。后来一个叫小蒙的女子也跟着跑了出去。再后来不断地有人离开这个美丽封闭的山庄。婆婆始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心想要出去。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也算是衣食无忧,唯一的不好就是生活过于清苦,虽然对岸海岛上的坟墓是一片恐怖之地,但是那里面住得也都是一群死去的人,他们已经丧失伤害人的能力,所以并不可怕。婆婆的工作就是把死人收拾体面,随后用木船把这些死人运送到海岛上面,最后被一群穿白色衣服的人接走,死人最终都会在熊熊大火中变成一缕青烟,成为看不见任何东西也不存在任何想法的孤魂野鬼在是时空游荡。那一艘艘24小时不停运输尸体的小船和对岸滚滚浓烟已经存在了多年。也许活得太久,婆婆对人体包括自身已经毫无感知,觉得人体都是一个个器物。

那一年。婆婆的身体非常虚弱。她没有朋友,于是开始怀旧。为了找回当年从她身边离开的那几个人。她派出负责运输尸体的司机去寻找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当初离开这里的那几个人。

某一天,司机驾驶着那辆绿皮货车出发,开始寻找那些离开小木屋的人。

“你喜欢卡吗?”婆婆问。马小薇点了点头。婆婆有些哀伤。马小薇是唯一没有离开她的人。

为了让马小薇避免生娃的疼痛,在马小薇排卵的日子,婆婆就会让马小薇躺在一块木板上给她采卵,然后把取出的卵泡放在装满牛奶的瓶里打包寄给马小薇喜欢的男人卡。婆婆说卡喝了牛奶,终有一天会怀孕,那样关于生殖的任务就可以让男人完成。每个月的月经已经让女人苦恼不堪,让生殖这一重任应该分摊给男人完成。婆婆说。当初选择卡是因为她听说马小薇和卡有过一段爱情。

提起卡,婆婆还有点生气,那个从堆满死尸的废墟里侥幸存活的机器人,居然一言不发和自己同居多年的老头一起离家出走,他们总以为外面的世界很宽广,舞台很大。眼前最理想的生活状态就是坐在小木屋里,看着海面上游走的运送死尸的小船以及海岛上袅袅升起的浓烟,每一缕烟雾都是一个人的灵魂,看着这些自由自在的灵魂在空中飞舞她内心无比激动。

她们居住的小木屋下青草地里横卧着一条锈迹斑驳的轨道,高高的铁丝网没能阻住想要在轨道上行走的人,为了杜绝这种危险的行为。一群人过来拆掉了轨道,把轨道提高大约50米的高度,做了四个座位的铁盒子安装在轨道上作为车厢,他们称为轨道,马小薇一直叫铁盒子,轨道是可以在立体时空里面自由无限延伸的,而这些铁盒子只有一条单独的路线,铁盒子四周还安装了高高的铁丝网,不管有没有人,这些挂在空中的铁盒子每隔几分钟就开行一趟,一直不停地滑行,当然不知道终点在哪儿。人们坐在那个封闭的铁皮盒子里,可以抽烟喝酒打牌或者来一场男女之间的暧昧。

也不知道这些过往的人有什么心事,一个个像孤魂野鬼一样赶往远方。某一天,一个年轻的女子坐在铁盒子上的木板凳上眺望远方,还有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子痛苦地俯视脚下的草地,那时候,也不知道女子是突然萌生还是早有预谋,她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从50米的高空落下去是一种什么体验,可是铁丝网密不可透,连一根手指头也伸不出去。他们似乎是在恋爱,先是争吵哭泣然后就是拥抱,最后他们决定采用亲吻的方式来结束这场奇妙的生命之旅,女孩子开心到极致,她的手指不停颤抖,不知不觉拧开了铁丝网旁的一颗齿轮螺丝,齿轮没有了咬合力慢慢松散,那个铁盒子瞬间掉在了草地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为了营救他们。马小薇慌忙跑回家找出虎口钳剪断了那些缠绕在铁皮盒子的铁丝。马小薇把这两个年轻人平放在草地。还好,他们的气色还不是很糟糕,只是伤了脚踝,并无大碍。天色渐晚,见他们无处疗伤,马小薇用她家的运输工具,一辆木质板车把他们俩拖到了小木屋暂住。马小薇给他们的伤口消毒然后敷上跌打损伤的药,那个女子脚伤得重一些,马小薇得请求卡的帮助,卡离开这里以后经过自己不懈地努力,已经成为了一名外科医生的助理,他有疗伤的经验。

马小薇和婆婆居住在N城郊区的山坡上,去往城市的道路就只有这条24小时不停运转的空中轨道,她们的住所是一间土坯房和一个小木屋,都是孤零零的单间,挨得很近,屋子里面被她和婆婆布置的很温馨。

如果没有走出这个山坡的打算,我想我的人生就会被我设计成一张白纸,任何东西都休想在这张白纸上留下印痕。马小薇想。不过后来被一个叫卡的男人画上了一笔。认识卡是在还没有拆除的地面铁轨上,那天马小薇心血来潮翻过了铁丝网,在血色晚霞的映照下,卡从废墟里面爬出来,他两肘弯曲十指相扣托着头,他怒目圆瞪两腿舒展,像一个醉鬼一样躺在铁轨上等待着火车呼啸而来,在火车离他大概米的时候出于对生命敬畏的本能,马小薇跑过去把卡从铁轨上拉了下来。从那天开始,马小薇和卡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那年马小薇19岁。卡从来不告诉马小薇关于自己的一切。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在人间扮演一个什么角色。我到底是谁?我的灵魂在哪儿?我为什么只有一个毫无感知的躯壳。卡经常自问。这些话也只能自己对自己说。别人听到会笑话。

卡是一名手术医生的助理,他为自己可以透视人体而苦恼,他从不对周围的人提起这种对社会无益的能力,这种天赋他自己并不看好。在他眼里人体都是一个透明体,心脏的跳动和血液循环流动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看到人体本质之后他就不再喜欢这样一种可以直立行走四处招摇的怪物。这话他也不敢对任何人说,那样的话过于另类。所以对马小薇说出这个秘密之后他就反悔了。“我从来都没有指望人间有一个和我同样想法的人。”卡说,“可是你做到了”。

“我就是。我想马上见到你。”马小薇甩出了这样一句话。卡回复了一句好吧,你等我。马小薇穿上白色的连衣裙洗漱打扮好之后关上了小木屋的门,像兔子一样顺着S型的山路跑到了驿站等待卡的到来。

2

为了变成大家喜欢的样子,卡走遍了N城才找到深藏在小巷子里面的一家面具店,复古的装修以及摆着各种表情的面具给那间还盖着青色瓦片的店铺蒙上了神秘的色彩,与周边一排排药店房产中介店以及餐饮店格格不入。卡是一个不会演戏的人,也不会活出那种人见人爱的样子。如果不太会表演,他就会饿死,活在这个精密的大机器里面,能够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他买了一男一女两张笑脸面具,其中有一张他打算送给马小薇。怒和哀的表情不用购买,笑这个表情过于牵强,是真的需要表演。他把面具拍了照片发给了马小薇,马小薇咯咯地笑了起来。马小娟是卡唯一的朋友。她社交软件的头像是她坐在小木屋里面,面前摆着一支开满鲜花的枯枝。她的眼神充满恐惧,看上去调皮而叛逆。她从来不觉得合群是一件积极高尚的事情,人类合群有时候是在做一件好事,但是大多数行为是在想方设法合伙儿折磨那些不合群的人,尽管大多数人日子过得一地鸡毛,但是合伙儿惩治他人这事儿自古以来就一直玩得贼溜。所以提起合群就让她恐惧。

马小薇一直和她婆婆住在一个小木屋里,每天的工作就是砍柴烧水做饭,喂猪狗养牛羊,偶尔帮她的婆婆给逝者化妆。她拍了一张照发给卡,那是一张她骑在溪水边一块岩石上带着笑容的照片,眼神清澈没有任何欲望。卡告诉医院的这份工作,看着那群受伤痛苦的人身体痊愈并不会给他带来任何成就感,欲望吞噬了一切,所以他们的肉体已经不需要治愈了。卡说。卡和马小薇每天至少要聊上几句话才能入睡。

卡:睡了吗?

马小薇:没,我躺在小木屋里透过窗户看天空里的繁星和圈养的牛,同样都是宇宙的一份子,他们为什么区别那么大。你呢?在想什么?

卡:我不想工作了,我的左眼坏了一个,得换,或者把它扣下来。我想那样可以看到一些美好的东西。我想尽力寻找美好的东西。还想看看你牛圈里的牛的眼睛,和它们对视,或许可以治愈我的眼睛。

马小薇:好。马小薇跑到牛圈拍了一只水牛的眼睛的照片,牛的眼角除了泪水还有一只蹦来蹦去的苍蝇。

卡:谢谢你。

马小薇:我想看看你。

卡:不。没什么好看的。离开小木屋我有些后悔了。这里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样子,可笑的是必须要我去适应,尽管我讨厌这种适应,但又必须去做,不然会饿死。而适应就必须放弃幻想和热情,和他们一样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唉,懒得说,也不想说人了。

卡PS掉牛眼角的苍蝇,试图用和牛眼对视的方式入眠,可是还是失败了。凌晨2点的时候卡决定和自己的左眼来一次了断。不过在做这样一个决定的时候他还是问了马小薇。

卡:我的左眼总是看到一堆腐肉的蠕动和淡黄色的气体,都是病。

马小薇:那是一件好事,你得保留着。能够感受到痛苦至少可以说明你是一个被人称为废物的好人。马小薇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

卡:好吧,我听你的。你的话总能给我惊喜。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马小薇:我亦如此,不过我从来不对别人说,不然别人会笑话你的。碰到不对的人和他们交心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们会笑话,说我们是异类,所以我们只有沉默。

卡:他们看上去都很坚强,那是心狠的表现,不像我们心一软命都可以不要。这话我相信。来到人间,我不是来伤害别人的,也不是来接受别人的伤害的。嗯嗯。马小娟对卡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

和马小薇说话可以让卡忘记工作的烦恼。卡喜欢工作可不喜欢一起工作的人。医院里面有着众多痛苦的人,领导告诉卡,想成为一个为别人解决痛苦的人,首先得漠视别人的痛苦,视患者的肉体如粪土就可以减少一大半的职业痛苦,所以你得改掉心软的毛病,心软是一种病,得治。当你感受不到疼痛的时候就可以拿起手术刀对患者下手了,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割掉那些腐烂的软体组织。

在明亮的手术室里面,卡戴着微笑的面具。他的面前是一个瘦骨嶙峋的穷人,穷人无钱治病,于是自己在家锯掉了受伤肿胀发炎的半条腿,卡尊重和同情患者,有这样的事件发生他感到非常痛心,这是所有人的悲哀。因为贫穷无知和不自爱就是一种罪,所以他遭受的这些痛苦都是不努力和自身愚昧的结果,这是卡的导师论文上的一句话,这句话也让卡心寒,让他觉得没有道德的知识是多么可怕。“你这手术刀不但要人钱,看着更像要人命。”穷人恐惧地看着卡说,可能是卡戴的面具笑得过于张狂,所以他不信任卡,卡拿起手术刀的时候那个成年男人竟然在病床上掩面痛哭。卡的心也跟着软起来,慢慢放下了手术刀,瞬间觉得给人做手术这工作真不适合他这种见不得别人痛苦的人。

看着人医院的大门,院长喜笑颜开,在这个土黄色的房子里面都是一些来自底层的病人发出的痛苦的声音。为了做到24小时为病人服务以及增加营收,这个土黄色城堡一样的房子成天灯火通明。卡看到各种心狠的人,了解了很多心酸的事,他的左眼开始发胀发热。他向主任提出辞职。其实主任也很累,他天天熬夜已经两眼通红,眼泡就像要脱离眼眶一样。“你不要奖励啦?这个月业绩喜人,请假可是没有奖励的。待遇这么好的工作你也舍得放弃?要知道有很多人挤破头皮也得不到这么稳定的工作。”主任惊愕地看着卡。“我救不了任何病人,待在这里也没有意义。”卡说。

卡脱掉微笑的面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准备大睡一场。卡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他只记得爷爷稀里糊涂地带他逃出那个小木屋。卡一直尊重爷爷。爷爷圆脸肥胖是有福之人,卡非常羡慕他们那个吃苦就有回报的年代,爷爷年轻时逃出小木屋来到这里也是吃了很多苦头,在晚年终于得到回报,他的退休工资多得惊人,所以他就可以毫无信仰无所事事,在卡眼里这种多金是对他的一种惩罚。好的是他还是视卡为亲身骨肉,并且对这个被复制黏贴的隔代样本非常满意。那是因为卡活出了他期待或者喜欢的样子。

卡长得风流倜傥,温文尔雅,有着一份人人羡慕的体面工作,这些都不重要,最值得爷爷骄傲的就是卡非常听他的话,他喜欢或者厌恶一个东西的时候必须要强加于卡,一定会要求卡去喜欢或者厌恶,比如他喜欢速成的强者或者英雄或者史书里面的阴谋诡计等等,并且一定要卡去喜欢那样一类强者。这和卡的内心有点不符,英雄和圣人是需要真实历史的沉淀让若干年后的文明之人来评判的,在逐利追捧刻意打造的光环面前决不能轻易追崇一个人。卡看到动物清纯的眼神左眼就会冰凉。看到强大而虚伪的人左眼就会发热狂怒。

3

每天清晨5点,爷爷都要在河边锻炼身体,每次爷爷跑完步习惯在一棵大树上以掌击树来增强臂力,时间久了整棵大树被他的手掌打击得皮开肉绽伤痕累累,他拿出家里的床单绑在大树上做成吊绳把自己的身子吊在上面一动不动,这是在锻炼身体,老远看去像死人一样。

爷爷的改变也是从合群开始的,他说本来他的理想是做一个画家,合群了就学会了和那群大爷一起吹拉弹唱,最终活成了画家笔下无所事事的憨厚可爱的老头,他锻炼身体完毕就会回家提着鸟笼在公园转悠一圈等待超市开门,然后和大家一窝蜂的去抢超市打折的鸡蛋和面粉。他没有活成他期望的样子,所以就把没有完成的理想交给了卡,卡左眼透视的能力让他看透了画纸,他每次只能交一张白纸,注明那就是他的作品,也是对生活的态度。这让爷爷很失望。

卡对爷爷说他的眼睛热得发烫,透视消耗的能量让他不得不放下手术刀,因为他拿着手术刀根本就救不了人。“这可不行,我的孙子可是最棒的,决不能比别人差。”爷爷说。卡确实是不想爬起来了。他给马小薇发信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马小薇理解他。“你要是不喜欢做一件事,就此打住吧,反正人一生很短,不要委屈自己。”马小薇说。那一天马小薇乘坐两个小时的铁皮盒子给卡送来新鲜的牛奶,卡一饮而尽并且因此而怀孕。

一周以后的爷爷已经没有耐心来照顾卡了。卡的左眼疼的整夜无法入眠,再加上失业的焦虑让他的头发大把地脱落。卡躺在床上一周,他的肚子就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左眼透视功能更加强烈。任何人影的晃动都可以被他看透,他可以看到体内器官的蠕动。“这可是一种顽疾,是不治之症。”医生摇了摇头说。爷爷一筹莫展,卡恳求爷爷杀了他。爷爷翻箱倒柜找出一颗安眠药塞在卡的嘴里,那样可以给卡催眠,卡理解爷爷不耐烦的表情。卡小心翼翼地活着,害怕给爷爷丢脸,害怕别人说他是一个无用的人,是的,卡日渐增大的肚子只会给他挣一个好吃懒做的名声。

醒来已经是正午,外面阳光明媚,充满了欢声笑语。卡关上窗帘,他拿出一把小巧泛着寒光的手术刀,为了增强仪式感,卡打开录音机,放了一首钢琴曲,然后戴着微笑的面具准备用手术刀划开那个像气球一样的东西,医院那个自己锯掉自己大腿的人,突然,卡感到到肚子里一阵拳打脚踢。这玩笑开大了,我怀孕了。没错。卡用左眼可以透视到自己的肚子里已经有一个看似在微笑的婴儿。他放下了手术刀,心里十分恐惧,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怀孕呢?

我怀孕了,我不敢对任何人说。真是件怪事,我一个男人怎么会怀孕呢?卡想。他挣扎着给自己的大肚子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马小薇。任何有趣和悲伤的事他都会第一时间告诉马小薇。“我该怎么办?”卡问马小薇。马小薇噗嗤一笑。卡说我是认真的,真的是怀孕了。“等待足月了就生下他。”马小薇说。“好”。卡回复了一句。

一个男人肚子大了是没法和真正的孕妇相比的,男人怀孕会羞于说出口,并且还不能享受孕妇的待遇,一个男人说他有压力,就会被所有人笑话,别人也只会拿出所有的鸡汤励志之语对他狂喷一遍,所以卡非常害怕那些愚人的鸡汤语,卡心想有些圣人也一定讨厌他,首先这些鸡汤语根本就救不了他,也束缚不了他。终有一天,他只能用自己熬制的鸡汤语将自己彻底杀死。卡想。所以,卡对别人谎称贪吃贪睡吃食太多把肚子搞大了,是自己的无能与懒惰。与任何人无关。

为了和蚂蚁一样工作,卡挺着大肚子在附近寻找一份合适的工作,不工作就会饿死,更不用说将来养活肚子里的孩子和未来的某一个女子。当然卡不敢把他不想工作的想法说给爷爷听,自从爷爷合群之后就失去了自我,爷爷每天就像是手持一把利斧随时和他周围的人攀比决斗,这些想法令卡十分害怕,和一群充满重度欲望的人生活在一起真的很悲哀,并且这种悲哀还不能以正能量的形式进行发泄,其实质只有一个,一个悲情的人给周围的人带不来任何有商业价值的东西,自然就会被否定。有些想法卡只能对马小薇说,马小薇从来不嫌弃卡是一个有着神经质的怪物。卡真的很感激她,卡觉得一生有她这一个朋友就够了。迟早我会来找你的,卡对马小薇说。

爷爷的眼里已经充满了愤怒,终于从一个理想主义者变成一个世俗无比的人,从一个腼腆忧郁的人变成一个嘴尖皮厚腹中空空之人,他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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